睡在地上、地震重傷的扎西桑吉(10歲)和病床上重病的爸爸布窮、坐在地上護理他們的媽媽白瑪拉措
2011年的第一天,下午,西寧陰沉的天空飄下紛紛揚揚的雪花;而扎西桑吉一家的心中也仿佛開始下雪,因為醫院院長已經通知他們,目前只有四天(包括元旦在內)的用藥,若解決不了住院醫療費用等問題,三天后他們必須出院。
聖誕節那個晚上,我第一次看望了住在青海福利慈善醫院的這一家三口。因為語言不通,因為爸爸媽媽很多不懂,無法更多瞭解他們的詳細情況。今天是元旦,我試圖去多些瞭解,也謝謝張穎百忙中對這一家人的關注和建議,我因此心情沒有第一次那麼沉重。結果得到的信息最清楚的卻是他們受困的窘境。
這家福利慈善醫院位於西寧火車站附近,在小商品批發市場旁邊,我看了一下醫生的介紹,基本都是藏族,病人也都是來自藏區安多等地,也有部份玉樹地震傷員,比如,扎西巴桑一家。
扎西巴桑和爸爸媽媽住在該醫院四樓的一間病房,接受治療的是爸爸布窮。扎西巴桑地震中被埋很久並有殘疾,媽媽白瑪拉措不得不一邊護理爸爸,一邊護理他。
因為不是住院病人,因為他完全失去自理能力,除了手腳殘疾,甚至臉上的五官大多都無法隨意活動。他只能躺在簡單鋪在病房地上的鋪位上,痛苦需要外人細膩耐心的觀察才能從有限的眼神和嘴唇微動中發現。
這是我們能看到和感受到的最大幅度的回應我們的全部神情,眼睛和口形都是達到最大限度,但是眼球幾乎不動,嘴裡沒有聲音。
這邊是他對我們的無限的全部的回答與全部的信息。在好不容易找到的扎西桑吉唯一醫療資料-------青海省兒童醫院的出院證明上,我們看到:
入院時間2010年4月18日,出院時間2010年5月7日。
診斷:腦幹部位病變待查,膠質瘤?梗阻性腦積水。
醫院進行了相關治療,5月7日,之後,扎西桑吉再也沒有接受過相關的診察治療等等。
據媽媽講,扎西桑吉從頭部到胸部似乎還有一個管子或什麽在身體里,至於到底是什麽,說不清楚,只是有明顯的突起在。
據說,某些部位不能動似乎於此有關。但是,我們目前無資料可查,這份出院證明當時還是在一堆紙片中我發現的。
她的媽媽當時告訴我,什麽資料都沒帶。可能都在玉樹,所以,我們關於扎西桑吉的情況暫時就這麼多。
扎西桑吉的爸爸是他們家在這家醫院唯一接受治療的人,但是因為醫院沒有了民政部門的費用等等,通知他們元月四日必須出院。
據妻子白瑪拉措說,現在只有兩條路,一條就是奇跡發生還可以繼續住院;另一條就是出院在西寧找個地方住下挨過漫長冬天。因為丈夫布窮主要是肺病、心臟、腎臟等疾病,無法經受西寧到玉樹八百公里路上的高反,那有生命危險,而最可怕的是不能受冷受凍。這一切,讓他們一家必須等待天氣轉暖才能返回玉樹。
可以看得出,妻子已經是護理的行家,換藥等等都是她親自動手,而且十分熟練。
在這家醫院,至今沒有任何文字性資料可以瞭解布窮的病情和治療情況。我找到了地震後他青海第四醫院接受治療和後期自費去四川大學華西醫院治療的兩份出院證明。上面分別顯示:青海四院
入院日期2010年4月27日,出院日期2010年6月18日。
診斷:1、繼發性肺結核,浸潤型,雙肺上中下---2、結核性腹膜炎;3、肺部感染;4、(?)激綜合癥;5、慢性膽囊炎;6、心律失常,室上性心動過速。
出院特別醫囑:1、院外規律抗癆--2、每1--2周複查肝、腎等功能;3、建議前往心血管專科醫院進一步診治;4、注意休息,避免受凍;5、隨診
6月18日,布窮出院,一家人返回玉樹。但是,讓這一家人想不到的是,不久布窮病情復發。無奈,他們自費趕往成都四川大學華西醫院住院治療。華西醫院的出院證明顯示:
如院日期2010年7月13日,出院日期2010年9月4日。
診斷:1、雙上中下肺繼發性肺結核,伴感染;2、低蛋白血癥;3、輕度貧血;4、心律失常。
醫院進行了相關治療
在華西醫院,僅住院醫療費一項,他們彼岸花費了33000多元,全部自費。怎麼籌措,因為語言等障礙,我還沒有弄清楚。
從他們的災民證上,我們可以看到一些粗略的情況。
他們一家在玉樹屬於流動中的無房戶,據說地震前也是租房住。
原來一家三口,現在一個孩子遇難,一個孩子殘疾加重傷,男主人受傷加重病。
從災民證備註,我們可見,他們一家應該原籍西藏江達縣汪布頂鄉
這些資料,都是我們在那一塑料袋的紙片中分揀出來的,大致還原了一下,這一家人的苦難歷程!在我第一次探訪的時候,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做什麽的,他們那樣的樸實與堅韌,他們那樣的沉默與無助,他們那樣的堅持與不棄-------他們不是倒楣的人,只是承受苦難的一家人;他們不是可憐的人,只是敢於與命運搏鬥的一家人。
如果有愛心人士像Mary一样關注他們并有心想幫助他們一家,我建議,一、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給予必要的經濟支援,無論是用於醫療還是他們在西寧的暫時租房居住;二、若有醫療界朋友,幫忙諮詢一下,孩子扎西桑吉的情況在醫療層面是否還有進一步治療或醫療幫助的必要與可能。
又是一個新年,可是對於扎西巴桑一家,以及和他們一樣住在福利慈善醫院的人們似乎完全沒有意義。穿過節日氣氛濃烈的街巷,穿過那些以各種方式過節和準備過節的人群,我只希望這一家和我們不知道的很多苦難人家能夠儘快獲得新生。如果有祝福與祈禱,無論向祖宗、上帝、佛陀、真主,我願意把第一念第一聲想給他們!
離開醫院后,我一直記得一個溫暖的場景。我走到走廊盡頭,即將下樓時,從廁所裡幾個親人扶著一位掛著吊瓶的老太太,她慈愛的笑著舉起打針的手向我行藏族告別禮,并用生硬的漢話說:“謝謝!再見”我走下樓梯還能聽到那聲“再見”。扎西巴桑的媽媽一直送到樓梯口,一開始說著“才仁”(藏語再見),老大娘說“再見”后,她在樓梯口,十分不容易的吐出兩個字:“再見”。
我現在其實最不想從他們那裡聽帶“謝謝”,我該“謝謝”他們才是!謝謝這些身在苦難中淳樸善良的人們,他們才是上帝的使者,才是愛的化身。
※ 此件僅供災區援助工作參考之用,不得用於救災之外的任何目的,不得隨意公開傳播。
转载自:
孟凡龙老师
于一月一日在博客上载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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