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观念和基础医疗条件
医疗观念
在现代医疗意识和观念层面,可以说玉树灾区是先天不足,原因可能很多,但地处高海拔地区,交通闭塞,距离中心城市非常遥远,医疗设施落后,专业人员不足,医疗水平有限,以及游牧民族的生活习惯等等肯定是排在前面的因素。对这方面问题的了解和深入认识,也是随着我们工作时间长度和工作范围广度变化获得的。尤其是2010年9月以后系统地介入重伤病员后续治疗等方面事务,越发觉得对医疗观念和基础医疗情况的了解是一个试图在灾区开展长期援助工作的组织和团体必须和重要的前提。尤其是医疗、心理、残疾人康复等领域的工作人员。
地震初期,转移伤员的过程中,因为藏族同胞名字特殊,多有重复,户籍不清,语言不通,情况说明和了解不足等原因,既有轻伤员(多为骨折)没有及时转运或家属放弃救治的情况。当我们问及原因,大多都是当时不太明白状况,或觉得老人年龄大了放弃,或家里伤亡过多无人去照料等等。当然,这也与牧区游牧生活遗留的观念有关,小伤轻伤在家庭条件不好的情况下求治不积极或不求治。我们最初遇到错过最佳救治时机的伤病人员并依然不积极救治还是有些迷惑的,接触多了才慢慢地开始明白并理解他们。有些全部家庭成员都没有受过教育的家庭,完全听不懂汉话,甚至半年过去了,直到元旦前后,好心老乡告诉我们他们的困境我们找到他们时,都不知道有些事情他们是可以求助的。
记得解放军野战医院还在服务的几个月(2010年4—8月),很多到医院看病的老乡都是家里或亲戚有做公务员的、教师的、公司员工的、中学以上学生或同等学历的孩子等,再就是在志愿者的提醒帮助下去寻求救治。此外就不多了,而且最让人遗憾的是,医院免费那段时间(6月底前)很多老乡却一直以为医院像地震前一样收费,为了节省医疗费所以不去求治,甚至我们告诉他们时,依然将信将疑。这类放弃救治的也是老人居多。
2010年5月到8月间,是转移外地治疗的伤员返回玉树的一个时期。这时期有一个最现实的问题,就是返回的伤员大部分需要拍片复查。而X光片因为设备、电力和收费等因素,加上意识淡薄,对于很多伤员成了非常困难的事情,以至出院证要求一个月拍片复查,而伤员们有的一百天还没有拍,有的就那么放弃了。等到发现一些后续问题时,往往已经是三四个月,甚至更长时间以后。这样的情况直到现在依然是一个严峻的现实问题。
6月份以后,很多重伤致瘫痪的伤员陆续返回,到8、9月,我们才发现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大多数伤员出院后,都没有最基本的家庭治疗和康复知识,比如,定时的翻身、营养的必要补充、必要物品的使用,以及简单的康复训练等,所以致使多数伤员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褥疮、营养不良,以及必要帮助、活动和训练的缺失。这些问题的出现又导致了心理上的压力和无助感等,直至偶尔陷入绝望的情绪。
除了以上与地震直接相关的问题等,还有震前便存在的问题,既重病或多年累积的疾病的放弃救治。这种情况,一般是在玉树做完基本检查后,因条件限制,建议转到西宁或其他医疗条件好的城市做深入检查。玉树到西宁八百公里多是高海拔山路,路途艰苦、费用也不少,有些经济条件原本不好,地震又完全损失了财产的病人历尽辛苦赶到西宁,检查结果是极严重的病情,需要住院或手术治疗等,但病人和家属了解了病情后便因为经济原因直接放弃治疗。往返一千六百公里高海拔山路不说,返回既是放弃,日日在绝望中等待下去。有些病人则是西宁都不去,绝症也许还好了,可是若把完全可以治疗的疾病就因为无法诊断也等同绝症一样对待煎熬下去,最终摧毁人的身心,多么悲哀呢。但这样的情形不是没有,而是不止一二家,而且多是从牧区进入县城时间不长、经济条件先天不足、地震又失去了仅有的赖以生存的财产的家庭。我们入冬后,帮助的几个重病患几乎都是这样的情况,只是大同小异罢了。
基础医疗条件
医疗观念不能说不是与当地的基础医疗条件有关,因为有限的医疗条件和设施也确实影响了伤病员求治求助的积极性和就医观念。
就拿目前玉树的医疗条件来说,在电力保障的前提下,仅能完成血、尿等常规检查、B超、胃镜、X光等检查,这还是条件好些的玉树州医院,但是电压低或停电是常常发生的,所以,这些检查也是有限的。常常是连续几天,甚至一周都不能完成一个X光检查,很多病患于是在等待中学会了放弃。而条件差些的玉树县医院就不用多说了。
如果运气好,检查顺利完成,得以确诊,而确诊后,药品又是有限的,有些必须的药品缺少,只能用替代品,这也是不能不影响病员求治的积极性和治愈信念的。
若是一个病入膏肓或者绝症的病人,即使想住院,急切需要那种医护人员专业照顾的安全感和临终关怀,回答还是不能,也是因为条件等原因。这些都是我们几个月来,陪病员跑医院的切身体会。至于,医护人员的数量和水平,我就不妄加说话了。
去年9月至今,我们与医院合作的多,通过伤病员的细微变化和家属的反应等等,有了一些粗浅的体会。尤其是近两个月来的几个极重伤病人员的就医诊疗情况,给了我们不少的启发和感触。那就是在灾难后的地区,医疗与心理更紧密的协调合作的必要性。我之所以把这个问题放在基础医疗条件里来谈,是因为这个方面起主导作用的依然是那些主治医生或诊疗专家。当然,进入灾区开展医疗援助的组织或个人也包括在内。从现代疾病诊治的方法和效果来说,没有百分之百准确的诊断和百分之百有效的治疗方法。那么在这个前提下,医生为患者留出一个心理出口是十分重要的。也就是说,尽量少做宣判式的断言和放弃性质的建议。前者会让患者完全丧失信心,后者则很容易使家人遗弃患者。无论哪一个方面,都是对患者不利的。虽然,相对于躯体疾病,尤其器官的癌变和衰竭,心理方面是模糊不清的,难以判断的,但无可置疑的是,它存在一种支撑性的力量。有些时刻这种力量会完全取代药物而让机体依然保有生命力。当然,这种心理力量的来源,也许是多元合一的,比如,患者对医生的信任,医生给患者的信心;亲人对患者的不弃,患者对亲朋关爱的信赖;医生对患者超越诊治范畴的人性关照,患者对外在世界不弃的信念等等。
罹患严重骨癌的尕江,至今依然可以微笑。若按照某些专家的建议和判断,绝不是今天的情形。我们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到底什么在发挥作用,是人血白蛋白?是周围人们的关爱?是心理?等等。其实,对于一个依然保有生命力的重患来说,知道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或她依然保有继续活下去的信念和勇气,并与大家时刻同心努力着。关于心理方面的意识和疗癒等,待第三部分详述。
转载自:
孟凡龙老师
于二月十六日在博客上载的文章
YFP
2010年十月到2011年四月对玉树来说
是非常时期。希望大家及时慷慨解囊。
October 2010 to April 2011 is critical period for Yushu people. Hope that everyone can lent your helping hand on 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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